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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妘’畫廊,二月紅專場畫展的最後一天

展廳C位

空了六天的白墻此刻掛了副精心裝裱過的水墨丹青,異於前幾天展出的其餘油畫,這幅水墨畫裏細細描繪勾勒出年輕男人的正臉輪廓,格外突出了他淡漠眉眼間滲著幾絲的溫柔

只這一副,是正臉

南笙沒個正型的歪著身子,懶洋洋的倚靠著妘兮,正對著白墻上那副水墨丹青

比起上次匆匆幾眼,這一次近距離直面觀賞讓她忍不住又一次感慨:

“姐”

“你究竟喜歡二月紅什麽?專情?”

“站好”

嫌棄的將倚靠著自己的南笙扶正,妘兮沒什麽情緒的睨著面前這幅畫作,腦海裏自然而然的回憶著書裏描寫‘二月紅’的那些詞句

拐回話題:

“不是”

“啊?”

“喜歡他不需要什麽原因的”

女孩兒眼底勾著抹淡笑:

“明知道他不過是個小說人物,可總能真實的感受到他眉眼間的清泠、舉手投足間的風雅和最惹人心動的、不容人忽視的、他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溫柔”

妘兮的目光突然變得悠長而向往:

“哪怕只是不經意的流露出兩三分,就足夠讓人深陷、不受理智控制的喜歡他”

縱然她如此耐心的解釋了,南笙嬌俏的小臉仍是不明所以的疑惑,又扭頭盯著畫作數秒

眉頭微蹙:

“?”

“姐,說你一句中二病不為過叭?”

“……”

順手就給了小姑娘一個爆栗

南笙皺著鼻子,扁著嘴剛要嚷嚷自己的委屈,就聽見妘兮冷冷的譏笑嘲諷了句:

“網戀的人有什麽資格說我中二?”

“!”

下意識瞪大雙眼,憋屈幽怨的耷攏著眼簾看向妘兮

明明她臉上漾著溫和無害的淺笑,入耳的女孩兒聲線也是她一貫的、如同深不見底又撕不碎平靜波面的一潭幽靜深湖裏傳出來的靡靡之音

南笙突覺一陣寒涼襲背,冷得她仿佛就置身在妘兮嗓音裏的那片寒潭之中

不甘心的小聲辯解:

“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

小姑娘面色訕訕,心虛的撇開視線並不敢與自己對視

妘兮唇邊的笑意更深,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

“哦?”

“這麽說你面基奔現成功了?”

“……”

放棄掙紮的南笙面如土色,蹩腳的轉移話題:“姐,我們該走了”

耳畔時不時有刻意放輕的腳步聲響起

妘兮擡手看了眼時間:“嗯,走吧”

兩人並肩往外慢悠悠的踱了幾步,妘兮先去辦公區域找畫廊負責人交代事情

站在外廳等著的南笙百無聊賴的剛回完WeChat

突然

女孩兒眼底閃過一絲狐疑,好奇的又往剛走過的那抹身影看了看,斂眸收回視線,歪著頭在心底暗暗腹誹

‘都沒看到臉,為什麽還覺著眼熟?’

*

位於深巷胡同裏的二層式獨棟小院

在寸土寸金的老北京城地界,這樣近200坪的小院,即便外墻顯得十分素樸也不妨礙它曾被專業房產人士評估了一個令人咋舌的昂貴價格

深秋的季節

剛過了午睡將醒的時間

天空洋洋灑灑的落著大顆大顆的秋雨

小院一樓的木門從外面被輕輕推開,院裏栽種的金桂花香頓時撲鼻而來,將立於宅門檐下的三個男人抱了個滿懷

妘衍率先踏進院裏,單手打傘、令一手習慣性的背在身後,此刻置身於如畫境般素美的古宅庭院中,閑庭信步的背影像是走進了畫裏

生怕一眨眼妘衍就會消失在小院裏

黃磊一扯還被眼前景色迷住的張藝興:“走吧”

大小、顏色不一的鵝卵石子鋪出了條曲徑通幽的林間小道,引著人往裏探尋那藏在更深處的小院風光

院裏栽滿了飄著幽香的金桂

來勢洶洶的雨滴落在枝頭稍作休整,而後可能在任何一秒的時間,戀戀不舍的離開梢頭,還不忘招惹幾朵細小的米黃色桂花一並墜落,像極了書本裏描寫的淒美殉情

往裏走了數步,郁郁蔥蔥的林間辟出一小片雅靜去處

安靜獨處的石桌石椅此刻全然被雨水打濕,卻仍散著不容人忽視的靜謐悠閑之意

勾得人不禁去想,若是皓月當空的夜裏,又該會是哪般的愜意自在

直到在檐下停住步履,妘衍帶頭將合起的傘放在廊道邊主人特意空置的木櫃上,順勢推開鏤空雕刻的木門,露出裏面與古樸外景截然不同的、現代化設計的內室

三人這才算是進了屋

一覽無餘的廳裏空無一人

妘衍眉頭微攏,眼底躍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滿,擡手一指客廳右側的沙發座椅:

“小磊你們先坐會兒”

“丫頭估計午睡還沒起來,我去喊她”

領著張藝興坐下

也算是看著妘兮長大的黃磊已然習慣了小姑娘的午睡習慣,沒在意的笑了笑:

“約的四點,是我們來早了”

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轉頭看向身旁的張藝興,和藹的詢問了句:

“藝興你今兒個沒別的事了吧?”

才從滿院美景中抽身出來又深入研究內室設計的張藝興慢了半拍才緩緩點頭,一貫的禮度有佳:

“嗯,沒有了”

黃磊手一揮:

“那就不著急,咱再等一等,小丫頭起床還得磨嘰一會兒”

*

似是為了驗證他們口中的不著急是不是真的並不著急

妘衍從二樓下來返回客廳,茶盞裏的茶湯添了數次之後,院裏逐漸轉小的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夾進一道不緊不慢且無人察覺的腳步聲

坐在主位的妘衍像是默算著時間,擡手往張藝興面前的茶盞裏添茶時略帶歉意的開了口:

“丫頭沒什麽時間觀念,讓小張你久等了”

聞言

張藝興連連擺手表示不介意,嗓音一貫的清潤:

“沒事的”

“是我來叨擾了”

與他對視幾秒,見他是真的不在意,妘衍倒也沒再說什麽,老神在在的順著話題轉而跟黃磊閑聊起來:

“這丫頭打小就被慣得一身嬌氣的臭毛病”

“讓她起床,還發了一通脾氣”

黃磊見怪不怪的輕笑:

“小姑娘養嬌氣點兒是好事,招人疼”

想到自家女兒那個陰晴不定、捉摸不透的古怪個性,妘衍一聲喟嘆:

“保不齊以後得吃多少的苦頭才會懂點兒事”

“妘叔你這就說錯了,小兮現在就很懂事了”

“以後啊肯定是享福的”

“?”

秉承著自己身為晚輩不應輕易插話的素養,沈默著的張藝興眼底浮現起幾縷很淡的疑惑

‘師傅喊得是…叔?’

暗自糾結著那自己該是個什麽輩份,思緒卻突然一停

耳尖的聽見藏在雨聲中一道不易分辨的、很輕的腳步聲臨近,下意識的擡眸看向辨析出的聲源

心底默數了幾秒

布簾被緩緩掀開出一條細縫,勾著簾邊的素手十指纖纖,而後映入瞳眸的是一截過分削瘦的、膚色冷白的小臂

緊接著

繪了竹節圖樣的隔斷門簾被徹底拉開,一張將醒未醒、仍染著濃郁的惺忪睡意的女孩兒面容毫無遮掩的徑直暴露在眼前

有些淩亂的墨黑長發隨意披散著,幾縷發絲貼在額邊

女孩兒的雙眸看上去濕漉漉的,眼尾泛著些愛答不理的懶散懈怠,目光冷漠又顯出點頹倦,隱隱中還透了幾分被吵醒而生出的慍惱

即便還一肚子起床氣,但還是記得約定,此刻見到客廳裏有生人在,也並不覺得意外

只在看見黃磊旁邊坐著的人時思緒一怔,腦海裏像是炸開了朵璀璨的煙花,美不勝收又驚喜不斷

‘啊…活的二月紅!’

‘不對,是還原這個角色的扮演者’

斂眸掩住匍匐埋在眼底的失落,妘兮沒精打采的擡手打招呼:“早”

“……”

下午四點的早,真挺早

妘衍冷哼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早什麽早,也不看幾點了”

“讓客人等了這麽久,你說你像話嗎?”

妘兮懶洋洋的:“對不起,我錯了”

和身軀一樣沒蘇醒的女孩兒嗓音嘶啞,夾著很厚的鼻音

她自己似乎也所有察覺,直到在沙發落座後許久都沒有再開口說話,邊緩慢的度過還在腦海盤旋的睡意,邊低眉斂眸、一副知錯了正在反省中的模樣

只時不時伸手端茶盞,小口喝著清澀的茶湯緩解喉嚨的幹涸

偏她動作顯得格外淡然自若,絲毫不見反省的誠意,氣得坐在主位的妘衍‘咻咻咻’的往她那飛眼刀

對父女倆之間無聲的博弈互動習以為常,黃磊好整以暇的邊喝茶邊接話邊不留情面的輕笑

唯獨第一次面臨這尷尬氣氛的張藝興覺得有些坐立難安,求助的看向身側的師傅

收到他遞給自己的安撫眼神後,這才稍稍放下心,安靜等待主題被提及的那一刻到來

又一杯清茶見底

完全緩過勁兒來的妘兮將茶盞放下,那股子慵懶的困倦被剖析抽離得一幹二凈,再尋不到丁點

腦海裏辛勞周公送回的情商和智商總算上線,略感抱歉的直視正對面一直默不作聲的張藝興,彎了彎唇角:

“第一次見面就讓您見笑了”

“請移步到畫室,我們細談合作的事?”

女孩兒的畫風突變,毫無防備的張藝興被她這幅專業度極高的姿態唬得楞了幾秒

待反應過來,妘兮已然再次立於門簾邊上,單手捏著布簾邊緣

禮貌客套又溫和無害的對著他微笑:

“這邊請”

張藝興:“……”

這個笑容看著實在熟悉

看他沒有絲毫反應,妘兮眉梢微挑,眼底露出一絲疑惑:

“二月…張藝興先生?”

差點脫口而出那個久埋在心底的名字,妘兮及時改口,心裏暗暗嘆了句

‘好險’

雙手撐著沙發扶手站起身,同黃磊和妘衍笑著告辭:

“師傅、妘伯父,那我就先去談事情了”

看著年紀差不太離的兩個中年人默契的大手一揮

妘衍:“去吧”

黃磊細細的交代叮囑了句:“那你倆好好談,這丫頭思維天馬行空的容易說錯話,藝興你別跟她較真,讓著點兒她”

話鋒突然一轉:“小兮你乖乖把事兒談妥,晚點一塊兒上家裏吃飯”

張藝興:“好”

妘兮靜默了幾秒,語出驚人:“不是談合作的正經事嗎?怎麽搞得像小兩口吵了架被家長逼著談和好似的”

“……”

忍不可忍的妘衍扭頭瞪她:“胡說八道什麽,滾進去談你的事”

見張藝興走近,妘兮拖長了尾音,有些欠揍的‘哦’了一聲,邁開步子往裏走

*

穿過門簾

張藝興跟在妘兮身後幾步開外的位置,擡腿踩上臺階

突然想起女孩兒差點念出來的那個名字,心底生出惡趣味的逗弄,唇邊勾出抹腹黑的狡黠笑意,全然不同於平日裏的溫柔無害

沈了幾分的聲線仍掩不住音質裏的奶泡汽水音:

“妘小姐剛剛叫我二…月…紅?”

妘兮猛的背脊一僵,尷尬的下撇視線,輕聲嘟囔了句:“抱歉”

張藝興揚了揚眉,頗有幾分意外

‘倒是比先前那句對不起我錯了要來得有誠意’

沒在意的輕笑:“沒關系”

並不打算就此放過這個話題,像是故意揶揄她回黃磊的那句話般,饒有趣味的睨著女孩兒停在最高臺階處的纖瘦身影:

“這就算是和好了”

沒跟上思緒的妘兮站定著轉身,小臉寫滿了疑惑:

“?”

“不是吵了架嗎?”

“……”

看著越來越近的男人清雋臉龐上溫柔的笑容,令人不禁深思到底是不是兩人不在同一個頻道

妘兮沈默的貼靠著墻面,若不是他眉梢和眼尾處還透著沒褪去的狡黠蔫兒壞,恐怕她真的要被唬住

不甘心就此敗下陣來

女孩兒突然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臉頰上顯出的酒窩都在張揚著她的不甘示弱:

“是的呢”

“我還有餘怒未消,你要不要哄哄我?”

險些因她突然綻放的笑容恍了思緒,冷靜下來驚覺自己惡趣味的逗弄挖掘出女孩兒更皮的裏人格

她順勢而為的言辭輕浮露骨又蠱惑撩撥,換做平時肯定會嗤之以鼻、不屑回應,可這會兒楞是沒讓他生出哪怕一絲絲的反感

只覺著有趣

就在張藝興穩穩踩上最後一層臺階,站定在身前

前一秒妘兮還沈浸在勝利所帶來的沾沾自喜,眉眼間不加掩飾的染上幾分得意洋洋;下一秒就因男人的話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擡眸看向他的視線裏飽含無數覆雜情緒,意外、錯愕又不可置信

為了遷就她身高,俯身與她平視的張藝興笑意炎炎,捕捉著女孩兒的反應,連眼底蟄伏的那點兒恍動都沒放過

男人唇角銜著的笑越發深了幾分

雨後的天空是大片的晴朗,大片大片的澈藍,幹凈得像剛經歷了一場洗禮,煥然一新

暖而和煦的陽光穿過屋檐落在二樓長廊處的兩人身上,一如此刻男人臉上的笑容,溫柔純粹又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狡黠

屋檐邊還往下滴著雨水

‘嘀嗒…嘀嗒…嘀嗒’

耳畔盤旋作響著幾分鐘前張藝興清潤的奶泡汽水音

“好啊,我哄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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